(贵州民族大学文学院)
摘 要:庄子对世界的认知既有经验性的认识——“极物”也有超越经验层面的“体道”,而这两者在庄子的世界中又分相区别。“道”作为庄子追问的终极目标和境界,其得道之路必然构成了重要的思考范畴。本文从“心斋”“坐忘”的起始、方式和归宿三方面做阐述,立足于庄子对道的追求思索来探讨“心斋”、“坐忘”这两项重要的体道方式,由此来深入的了解庄子不同寻常的认识方式和终极追求的生存方式,从而使我们深入庄子的道境,得到超越性的智慧绽放!
关键词:道,“心斋”“坐忘”,离形去知,与道合一“心斋”、“坐忘”是庄子世界中的两个重要概念,它们作为得道方式,其虚无的状态并不是每一个人都可以深入的体会到。纷杂世界中的我们往往受到感性和理性的约束难免会进入到一种混乱的现实世界,而庄子的体道给与我们不同的生命状态和追求,在一种无所为的形式中超越了自我,达到生命和精神的自由澄明,回归本真,其中“心斋”“坐忘”
就是我们达到这种境界,实现生命价值的必然途径。
一、向道而思——“心斋”“坐忘”的起始
对庄子而言,只有与“道”为一,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知”,他严于区分大知与小知,体道之知和极物之知,旨在突出“道”
对人的意义,因此他将理解和把握道作为达到理想状态的前提,由此,道成为他一切探讨的源头和核心,一切的思索都围绕着道而展开,使其获得无可比拟的优先权。
庄子的“道”,是构成世界的最根本实体,是一种自然法则。
庄子主张,“道”和宇宙自然,世间万物同时存在,在万物运化中起着决定性作用。
道家之道是不可名状之物,乃虚无之有,追溯到老子都是一种悖论的方式,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1] “道‘视之不见’、‘听之不闻’、‘搏之不得’(《老子》十四章)、‘惟恍惟惚’(《老子》二十一章)、‘混成’而‘先天地生’、‘周行而不殆’(《老子》二十五章)。” [2] 到了庄子的道依然是形而上的范畴,但他却肯定道的存在,且认为它是自然万物生成的始基,但庄子并没有费尽心力的解释道的客观存在性,使道悬空,而是把道与人紧密相连,使道成为人类追求的至高境界,由此赋予道更加实质的内容。“庄子之所谓‘道’,与人的存在的提升、其达至自由的历程及实存体验密切相关。
他的论述是要超越一切形器的和主观的层面 , 而直指人的实存体验层面 , 从而直接切入道的怀抱之中。” [2]p3 同时道乃自然无为,万事万物都遵循其固有的规律,四季变换,昼夜更替,生老病死无不是虚无之道在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例如《齐物论》中“天籁”就是自然无为的结果,它并不是有意为之的乐曲,而是在风的作用下由此产生的自然之声,因此道是任由各物随性而自由发展变化的。
通过对道的认知,我们会发现在庄子的世界里道的逍遥无待,它是超越个体生命的存在,同时无形中制约着万事万物的绝对体。正如道作为事物发展的实质和起源,它也是庄子探索一切人类生存境界的起始,这些虚无之道可以使生命潜能得到完全的释放,为要达到本真状态的“心斋”“坐忘”
提供了依据,也证明了它的可体验性和现实存在性,拉近了人与道的距离也丰富了人之“在”和人如何“在”的问题。
二、离形去知——“心斋”“坐忘”的方式
以虚无的道作为终极的目标,庄子也一再追问如何才能知道、安道、得道:“何思何虑则知道?何处何服则安道?
何从何道则得道?” [3] “道”虽然作为超越人心的客观存在,但是“道”必须能被人所体验和感知,这样“道”才能成为可思可说的存在。“道”的存在并不依赖于一般的表现形式,不会通过外物或是时空来证明自己,所以世人不能用生活中的常态思维去感知“道”,而是“需用超脱的、宁静的、忘我的内心摒除外物的遮掩,在纷繁的世事中彻悟,道作为世界本质的存在才会越过森然的万象直接指向人的心灵,通过返归于同无限宇宙相同的自然人性,‘虚无之有’才得以发现和体认。” [4] 正如我们无法感知黑夜中的万物,但黎明的降临可以使我们看到它具体的存在并能够感知和描述,而庄子就如黎明的降临,他不仅仅是一位道的言说者,同时还是一位道的躬行者,他通过具体的方式使我们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道的存在。
《庄子》中借助孔子,提出“心斋”的体道方法:“若一志,无听之以耳而听之以心,无听之以心而听之以气。听止于耳,心止于符。气也者,虚而待物者也。唯道集虚。虚者,心斋也。”[3]p152 这里的“心斋”使人回归于“物”的状态,摒弃观感,反观内心,达到虚而无物的精神状态,以求净化内心,从字面上说就是要把内心打扫干净。另又通过孔子和颜回的对话提出了“坐忘”的概念:“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此谓坐忘。”[3]p290简单解释就是坐下来,忘掉心中一切杂念,通过消除外在的影响,进一步回到个体自身,净化个体存在,使之与道为一。这两者作为庄子得道之路的前提,“无疑突出了解构、消除、净化既成精神世界对于把握道的意义。” [5] 而既成的精神世界可分解为两方面的内容:感性感知和理性思维,因此去除这两方面的影响,就要“离形去知”。
离形去知是从个体层面消除感性和理性的规定。“离形”
也就是所谓的“堕肢体,黜聪明”,“聪”和“明”作为耳目的功能,指的是以“声”“色”为内容的外在世界,由此就可以看出“离形”就是要让人们摆脱感性世界的消极影响,不耽于声色,超越“形”的束缚,走向澄澈。“知”相对于“形”
与理性相涉,它可以理解为人们在以往的学习和生活中已经形成的固有的思维模式和理论建构,而要达到“心斋”“坐忘”
的境地,就要解构自己的观念系统,一切从新审视。在这里尤其要强调的是庄子解构的理论世界主要指向儒家的礼乐文明,要求人不再囿于儒家道德系统的束缚,从而追求精神世界的绝对自由。
总之,离形去知在总体上要达到的是感性与理性的双遣,庄子在《在宥》中提出的“解心释神”就是二者的指向,也是对其的概括和强调:“堕尔形体,吐尔聪明,伦与物忘,大同乎涬溟。解心释神,莫然无魂。” [3]p398 这是一种彻彻底底的“忘”,这种解构产生并作用于个体的精神世界,摒弃了所有感性经验和理性思考,心灵进入虚空状态,达到忘我的境界,进而使道自然而然照进虚静空明的心中 , 修道者在此解构过程中达到“与道同一”的境域。同时,这两者作为达到“心斋”“坐忘”境界的重要方式,提供了走向与道同一境界的方法,相比于前者的抽象,离形去知更加细致深入和通俗易懂,我们可以更加清楚地理解庄子要我们达到的高度且可以有方向的作为并逐渐接近,而不会觉得高不可攀。
三、道通为一——“心斋”“坐忘”的归宿
之前在讲庄子对“道”的认识中,我们有提过庄子认为万物因道而生成,进而产生精神和意识,而当人们达到一定的至高境界之后万物开始回归最初的状态,达到虚无之境,世界的发展正是这种由虚无到万物生成再到万物返归于虚无的过程。而庄子追求“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的精神上的绝对自由,就是一种回归本真自然状态的超然境界,因此,通于大道,就是庄子的最终归宿,也是“心斋”“坐忘”
要求达到的终点,放弃对肉体生命和世俗物欲的执迷,突破自我,破除有形生命的禁锢和超越现实的人生。
庄子看来,宇宙本体的道是万物的根本,与“道”相通,才能体会到生命的本真,实现物我的价值。“道不欲杂”,心灵如果能绝对精纯虚静,不掺杂自我偏见,通过理性直观,直接与世界的本质同一,生命就可以和道一样展现最真实客观的一面,达到道通为一的状态。而“为道集虚”,庄子由道出发回归道本体,并不是简单地循环往复,而是在通过“心斋”“坐忘”之后进一步的发展,且超越了原始的道,达到更高的高度,且这些问题的探讨无一不是对人生生命价值的思考,为现实的服务,由此也可说,道通为一的最终归宿也是回归现实,去塑造理想化的人格,追求精神上的逍遥,彭显生命的价值。达到道通为一我们就要破除有形和无形的生命禁锢。
首先,置贫困与疾病于度外,追求豁然放达的人生态度。
贫困与疾病在人生中并不是致命的存在,但往往人们在无形中因此而消耗自己的意志,但庄子认为这并不妨碍对道的追求,主张以乐观的精神面对疾病的不幸,获得圆满的人生,达到与道为一的境界。《大宗师》中子舆与子祀的对话中子舆把道通为一,与宇宙自然万物融为一体的豁达、乐观的精神表达得十分彻底。子舆有病,子祀问:“你厌恶自己现在生病的样子吗 ?”子舆说:“没有啊,我怎么会呢?如果我的左臂逐渐变为一只公鸡,我就用它来报晓;如果我的右臂逐渐变成弹弓,我便用它来打枭鸟烤熟了吃;如果我的臀部逐渐变化成为车轮,我就神化成骏马,用来乘坐,难道还要更换别的车马吗?”像子舆这样身残志坚的真人,在世俗之人眼里是多么的痛苦和悲凉,但是这种豁然放达的人生态度为现实中苦难的人们指明了方向,指引人们与病难苦难斗争,通过精神上的乐观坚强帮助人们从病痛的悲伤绝望中解脱出来,同时也有利于疾痛的好转。
其次,摆脱名利的困扰。庄子主张“无己”、“ 无功”、“ 无名”,其中“己”代表自我的肉体生命,“功”和“名”
都是人的肉体生命的享受。只有通过体道的方式,摒弃世俗物欲的影响,使得自我的精神生命从肉体生命的限制中超脱出来,才能成就圣人的理想人格。在现实社会中,很多人积极入世,蝇营狗苟,谋求一官半职,只想享用荣华富贵,却很少真正做到官正名清。从古到今为追名逐利而失去自我的人,被功名利禄所役,造成了精神压力和肉体生命的双重桎梏,成为欲望和权力的奴隶,无法做到宠辱不惊、得失淡然,而庄子拥有“无利”、“无争”、“忘我”的心态,遨游在自然之中,没有礼俗的负担,从而获得了精神上超脱的自由。
人生要获得真正的意义与价值,关键在于心灵自由,精神不死,进而与道为一,和自然融为整体,与贫或富的物质生活无关。
最后,超越死亡。在诸子百家中,儒、道、法、墨等对死亡有着各自不同的认知,对生命也有不同的态度,对死亡也有多种解释,其中庄子站在哲学高度系统完善的回答了人们应该如何面对死亡的问题,具有自己鲜明的特色。“人之生,气之聚也。聚则为生,散则为死。若死生为徒,吾又何患!故万物一也。是其所美者为神奇,其所恶者为臭腐。臭腐复化为神奇,神奇复化为臭腐。故曰:通天下一气耳。” [3]
p730
从道气论的角度来看,人的生死是气的聚散,这是人所不可违的过程,可人的肉体生命虽然死亡了,但是精神是不会消亡的,是可以转化的。所以人更应该去用超脱和乐观的态度生活,不为死亡做无谓的担忧。庄子通过“万物同一”去开导人们坦然面对死亡时的哀痛与恐惧;通过“齐生死”与“无生死”来引导人们超越世俗世界去体道生死一如的境界,淡化对死的恐惧,达到生命自由的最高境界。
庄子精神逍遥的理想人格影响至深至远。今天,我们应该认识到庄子思想中对我们人类生活有益的因素,放下物念、生死去追求绝对的精神自由,最终达到“真人”境界而与道为一。庄子的哲学思想在现在充满竞争的社会有极大的现实意义,他由逍遥无待的真正自由到现实生命的存在,及对生命本真价值的正视和探索,无不显示了一个伟大的哲学家无比的人文情怀!
结语:庄子由道起始回归本真,他追求“道”的至高无限性,认为通过“心斋”“坐忘”觉悟者才能达到本体状态,就能够超越现实困苦与蒙昧,立起普照的心灵之光,达到“道通为一”的境界。本文就是在学习庄子体道方式中更加清楚地理解庄子的人生境界由此获得人生的感悟与启示:体味那种逍遥及乐观豁达的精神世界,增强现代人的抗挫能力和抵御不良诱惑的能力,正确看待人生,对待自然,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都保持一颗纯洁和丰富的内心,向内寻求充实,这对于构建人类文明及和谐社会也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参考文献:
[1] 陈鼓应 . 老子注释及评价 [M]. 北京 : 中华书局 ,1984.
[2] 靳瑞霞 . 试论庄子“道”之思想体系 [D]. 郑州 : 郑州大学 ,2004:2.
[3] 郭庆藩 . 庄子集释 [M]. 北京 : 中华书局,2017:726.
[4] 李慰祖 . 道通为一——解读庄子的生命哲学 [D]. 河北 : 河北大学 ,2013:5.
[5] 杨 国 荣 . 庄 子 的 思 想 世 界 [M]. 北 京 : 北 京 大 学 出 版社 ,2006:116.